凉拌手撕鸡丝

私厨／Latido
图片／Latido
文字／薇澳拉



在德国，每年四月快结束的时候，我最喜欢波恩。因为这里，全欧洲最美的樱花在纷纷。我喜欢在这个日均22度气温的时节里，看飞扬的花絮，一点点地恼人。
这时春日的寒已经全部消沉，夏日的火还没开始蒸腾。一半的清凉、一半的温吞，这是人间的立夏时分。

每年这个时候，我不喜欢吃荤，顶多吃些鸡胸脯肉，尤其喜欢把西兰花、黄瓜、蚕豆、莴笋、萝卜反复弄、翻着花样弄，这些蔬菜在这个时节长得尤其旺盛，就像孩子一样，过了这一夏，它们也会长大。
在所有的方式中，我又独独喜欢凉拌。绿的瓜豆、白的萝卜，过了水加了酱，还是那翻青葱的光彩。拌上甜的芝麻咸的辣椒，还有那般淡淡的露水香。就像即使加了十年duang的特效，回忆里还是那个白衬衫、校服裤、背着洗得发旧的书包、一说话就脸红的少年模样。
“喂，你脸上长痘痘了，要多吃蔬菜。”
“我们那儿，立夏要吃嫩蚕豆，你想不想尝？”
有一天闹起了别扭，我在凉拌鸡丝里面多加了两大勺辣椒，结果对面的人辣红了脖子根，咳了整整一顿饭，两只白皙的耳朵被呛得熠熠生辉。我不禁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少许抱歉，嘴上却不依不饶：“不能吃辣干嘛还逞能！”
他也不多辩解，笑笑说：“吃着吃着就习惯了。”然后再次被刚喝下去的可乐呛红了脸。笨蛋，可乐才不能用来解辣！
时间终究没有那么奢侈，来让人慢慢习惯。多少人曾千里相聚，现在又各奔东西。时间在普通人身上流逝的时候，都带着鲜明的恶意。可是没能伤害到有他的回忆，以至于一想起来，就是立夏的瓜豆和呛红的耳朵，一半的清凉，一半的温吞。

我却因此有了习惯。立夏的时候，把这个时节旺盛的蔬菜，反复弄，翻着花样弄，尤其爱凉拌。
有一日意外地接到开头是0081的电话，那头传来：
“喂，脸上还长痘痘吗，有没有多吃蔬菜？”
我愣住。
“我在东京，樱花快落完了，这里已经立夏了。”
我的眼睛迅速蒙了雾气。
“你还好吗。告诉你，我比以前能吃辣了。”
我吸了口气，笑道：“我在波恩，也在看樱花。”
那边沉默了一下，然后说：“我们在一个半球，所以德国也是立夏，哪还有樱花。”
真的，我不骗你，虽然这里的樱花已经纷纷落下，可我就是爱看。因为回忆里的少年说：“知道《秒速5厘米》吗？樱花掉落的速度，是每秒5厘米。”
这个速度，正好可以沉淀回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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